杜甫五律《游子》读记

杜甫五律《游子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此诗作于广德二年（764）春，时杜甫客阆州。杜甫正准备从阆州携家出峡时，得到严武再镇蜀消息。是回成都到严武幕府呢，还是继续出峡游历吴地呢？这是一个问题。

游子（杜甫）

巴蜀愁谁语？吴门兴杳然。九江春草外，三峡暮帆前。

厌就成都卜，休为吏部眠。蓬莱如可到，衰白问群仙。

吴门：苏州一带为春秋吴国故地，故称。《次苏州》（唐-崔融）：“洛渚问吴潮，吴门想洛桥。”《送李擢游江东》（唐-王昌龄）：“楚国橙橘暗，吴门烟雨愁。”

杳然：渺远；悠然。《送张五员外东归楚州》（唐-钱起）：“杳然黄鹄去，未负白云期。”《旧唐书-德秀》：“秩满，南游陆浑，见佳山水，杳然有长往之志，乃结庐山阿。”

九江：古地名。《尚书-禹贡》：“江汉朝宗于海，九江孔殷。”传：“江于此州界分为九道，甚得地势之中。”释文：“《太康地记》曰：'九江，刘歆以为湖汉九水入彭蠡泽也。’”（孔：甚。殷：盛。）

成都卜：西汉严遵字君平，卖卜于成都。《汉书-王贡两龚鲍列传》卷72：“蜀有严君平，皆修身自保，…君平卜筮于成都市，以为'卜筮者贱业，而可以惠众人。有邪恶非正之问，则依蓍龟为言利害。与人子言依于孝，与人弟言依于顺，与人臣言依于忠，各因势导之以善，从吾言者已过半矣。’裁（才）日阅数人，得百钱足自养，则闭肆下帘而授《老子》。博览亡不通。依老子、严周之指（旨）著书十余万言。”

吏部眠：典“吏部眠”。《晋中兴书-陈留阮录》卷7：“毕卓字茂世，新蔡人。……太兴末为吏部郎，常饮酒废职，比舍郎酿酒熟，卓因醉，夜至其瓮间取酒饮之。掌酒者不察，谓是盗执而缚之。郎往视，乃毕，吏部也。遽释其缚。卓遂引主人燕于瓮侧，致醉而去。卓常谓人曰：'右手持酒杯，左手持蟹螯（áo）。拍浮酒池中，便足了一生。’”

蓬莱：神山；喻仙境。《史记-封禅书》：“自威、宣、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、方丈、瀛洲，此三神山者，其傅在勃海中。”《游仙》（东晋-郭璞）：“朱门何足荣，未若托蓬莱。”《平陵东行》（魏-曹植）：“乘飞龙，与仙期，东上蓬莱采灵芝。”

衰白：指人老体衰鬓发疏落花白。《养生论》（魏-嵇康）：“至于措身失理，亡之于微。积微成损，积损成衰，从衰得白，从白得老，从老得终，闷若无端。”《收京》（杜甫）：“生意甘衰白，天涯正寂寥。”

【大意】巴蜀之愁能与谁言？游历吴地俺兴致高远。九江好像就在那片春草之外，暮春出峡的帆船即在眼前。已厌倦严君平成都修身自保的生活，不愿像毕茂世再入官场整天饮酒醉眠。如能到达蓬莱仙境，即便年老体衰，也愿去访问各位神仙。

【诗意串述】这首诗前二联写欲游吴地。滞留巴蜀四年，其中愁苦能与谁言？计划出峡游历吴地，对此俺兴致杳然。九江好像在春草之外，暮春出峡的船就在眼前。（游吴心情迫切。准备工作就绪。）三联用典。上句说到严君平成都问卜修身自保。下句说到毕茂世吏部为官饮酒醉眠。杜甫或已得到严武再镇蜀消息。朋友或家人可能有劝杜甫回成都或到严武幕为官的说法。然而，杜甫出峡游吴已准备多时，出发在即。此时的杜甫很明确：俺已厌倦了在成都修身自保的生活，俺不想到官场整日醉眠。俺是一个“游子”。如果蓬莱仙山能到达，即便俺年老体衰也一定要去拜访各位神仙。（尽管如此，杜甫最终决定回成都。毕竟，作为一个儒士，如确有被重用的可能，“吴门”之游也好“蓬莱”之访也好都可暂时放下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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